小白

凹3 shiro999

相濡以沫 第一章

第一章

是夜,京城东南兵部尚书府,虽是初秋,却也夜深露重,有些寒凉。

 

尚书府会客厅大红酸枝管帽椅上坐有一人,正看似认真得用寸许长的方形红纸折一只纸鹤,手边的茶盏早已不冒热气,方桌之上的黑檀木食盒上甚至缠了些许雾气,可见此人已等候多时。

 

只见那人头戴墨色天鹅绒烟墩帽缀金蟒纹饰,一身大红曳撒上绣双蟒蛇于衣襟左右,袍裙当膝处缀金线绣成的条式云蟒纹,腰掐黛色镶玉束带坠一块通透墨玉扣,通身尽显尊贵。不知多少人浸淫官场一辈子却也换不来一身绫罗绸缎,却一细看,只见皂色衣领镶绣银丝云纹衬得那人面白如玉,脸庞稚嫩确是少年模样,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大明只此一人,便是那西缉事厂提督汪植。

 

便见那人似笑非笑,仿若稚童般透亮的眼神中只有那手上的红色纸鹤,并无被人晾在此处多时的恼怒抑或不耐,但却让门外的仆役有些胆战心惊,生怕督公感到怠慢立时打杀了他们,不禁心中默念盼着老爷速来迎客好让自己退下,不必在此煎熬。

 

尚书府厢房,兵部尚书余大人并未向他让仆役找的托词那样深夜起床衣衫不整需要打理以免失仪,确是穿着得体的常服在厢内闲适得品茶,面上全是讥讽与不屑。“哼,不过区区一个阉人,能有什么厉害的,深更半夜跑到我尚书府来逞威风,我堂堂大明王朝怎能让一届阉竖左右朝政!”

 

余大人身侧一个低眉顺眼的女婢轻声说到:“老爷,夫人午饭后一直头疼,许是受了风寒,今晚也早早休息了,老爷不如早点处理好,免得绕了夫人清净半夜受扰再加重病情。”

 

“嗯,说的也是,萍儿先去夫人房中照顾,不要让人打扰夫人休息,我去会会这个小娃娃,到看看他这大半夜的要整什么阴谋诡计。”余大人捋着胡须,面上便是瞬间带上了恭维的假笑,装作紧急得赶去会客厅。

 

“督公久等了,突然到访,下官也未做好准备,反是让督公等了这许久,失敬失敬,还往督公海涵。”只见余大人面带歉意,疾步走入会客厅,看似拱手赔罪眼神却淡然自若不见分毫慌张。

 

“余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汪某深夜造访实在是有些冒昧,但确实是有紧急的事务,不得已才半夜叨扰,初次造访有些匆忙,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说话间,汪植已从椅子上站起,向前迈了一步与余大人拱手问候,背后方桌上精致的黑檀木食盒上正立着他方才细心折成的纸鹤。

 

“啊呀,督公您太客气了,余某惭愧了。”余大人便回了礼同汪植一同入座。

 

“余大人可看过这个?”汪植从身后拿出一本奏折,面无笑意,随意得递给余大人,“这份折子上书的,是关于立储的事情。”

 

“对啊,可是有何不妥?”余大人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紧,自古帝王都对臣子干涉立储之事少有容忍,可自己这折子却也并未忤逆陛下心意,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难不成是被眼前这小人利用在陛下面前夸大其词来弹劾自己吗?

 

“余大人莫要紧张,立储之事事关重大,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解难,哪儿有什么不妥?”汪植此时却已勾起唇角,笑的人畜无害,仿佛深夜至此只为了闲唠家常,看着余大人长出一口气后却又站起身,状似要欣赏一番尚书府的布局,换换踱步至余大人身后,“但这折子的后半段提到了贵妃,说什么独断后宫,干涉朝政,贵妃娘娘听了十分的不高兴啊。”

 

“这,可是老臣说的,也尽是实情呀。”

 

“您说的是实情没错,但是说到底,这毕竟是陛下的家务事,我们做臣子的说这些,不太合适吧,所以呀,不仅仅是贵妃娘娘不高兴,陛下也不太高兴。”

 

至此,余大人已明白了汪植的来意,许是万贵妃派来敲打自己的,但弹劾贵妃之事,早已与几位大人商议妥当,届时连餐奏折,便是陛下再宠爱贵妃也该稍事收敛,不然前朝惨案,外戚专权,怕是要不日复演啊!想通之后,余大人便也敛起笑意,但还是客客气气问了一句:“督公,这话我听不明白,余某是个粗人,您有话就直说吧。”

 

汪植又是一笑,便又踱步到余大人身侧,附耳说道:“陛下不高兴,我们就得多留意,这一留意不要紧,发现余大人不该说的话,可真没少说啊。”话音一落,汪植站起身俯视着有些惊慌的余大人不急不缓得一一细数:“成化十二年九月十二,余大人与礼部侍郎王大人,户部郎中孙大人,督查院御史陈大人,还有詹事院的钱府丞一起吃饭,席间大人提议各部官员联手抗衡万党祸乱朝政,成化十三年五月十三,江西承宣布政史司缺一名参政,余大人安排自己的二公子补上了这个空缺并在他的分巡道按察司置付使的位置上多补了两年的履历,上个月初八晚上余大人与夫人安寝之前说什么陛下偏信贵妃不识谗言,万党与东西厂的阉竖把持了朝政,结党营私,欺君罔上,与内眷妄议朝政,这哪一条都是死罪。数罪并罚可是要斩满门诛九族的呀。”

 

汪植每说一句就见余大人面上多了一份惊恐,说到最后更是吓得一身冷汗,与朝廷要员在欢意楼密谋,卧榻之上与妻子细语却皆被此人细数而出,今晚,怕是难以善终。“督公,还请明示,你想要怎样。”

 

汪植勾了勾嘴角,拍怕拿做工精美的食盒,语音甚至有些清快的说到:“说到底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汪某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让陛下和贵妃娘娘开心,若是陛下开心了,相比也不会追究余大人这诛九族的大罪了吧。”

 

余大人起身,小心翼翼的打开食盒,只见其中简简单单一壶酒,一只杯,一方帕,便是只有苦笑,君要臣死,无需多言。只是可怜长子戍边未归,次子功名尚浅,小女适婚未嫁,夫人,夫人怕是要孤独终老了,只希望儿子们能够审时度势,切勿再招惹万党与西厂,否则怕是余府……“余某,余某自是也要为陛下分忧,只有一事恳请督公,不要为难我的家眷。”

 

“余大人放心,西厂只会听陛下旨意,自不会旁生枝节做些多余的事情。”

 

余大人一阵苦笑,陛下圣明,自己又何苦自作多情反倒是搭上了性命,“好,谢过督公了,恕老夫不能相送了,告辞了。”

 

汪植看余大人已然认命,便也准备离去,却在走前又恶趣味得一回首,一字一句得说到:“余大人,汪植只是个阉人没什么厉害的,普天之下能称得上厉害的只有陛下。”说完便转身离去,徒留余大人瞪着一双眼睛,满是不甘与悔恨。

 

今日为了不引起注意,汪植便只身前来,并未带下属,走时着急,竟也忘了带件御寒的披风,夜深露重,倒是有些许不适,好在能替陛下分忧。不过韩早一案事关重大,又牵扯到太子伴读,许是冲着贵妃娘娘去的,自己自然不能讲此案交由别人之手,且回宫之后让丁容给自己熬碗汤药顶过这一关吧。正想着,却见尚书府偏门外,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车边长身玉立一人,身着暗色衣袍手里捧着一件大红披风,虽然并未束冠且低垂着头,汪植却也一眼认出,此人不正是他方才想到的丁荣么,一时之间气极反笑:“丁容,谁让你跟来的,我的话你是也不听了吗?”

 

丁容却并未如往常一样惶恐告罪,反是上前一步将披风给汪植系上,又从车内拿出一个暖炉放入汪植怀中,这才退后一步拱手告罪:“督公赎罪,属下看大人深夜出行衣衫单薄,恐督公受寒,那属下才是罪该万死。特换装来此等候督公,且并未引入注意,擅作主张之罪任凭督公责罚。”

 

汪植身披带着些许体温的披风,怀里又被塞了一个温度适中暖炉,其实心中已经气消了一半。又听这一番解释,且观此情景也并未走漏消息,便也不愿多加指责,确实身体无恙才能更好的为陛下和娘娘分忧,此事也是自己的疏忽了。“哼,走吧,上车,回宫。此次就先不予追究了。”

 

“谢督公。”丁容低头偷偷弯了弯嘴角,若汪督公的心愿是照顾好陛下和贵妃娘娘,那自己的心愿便是护着身前这人一世无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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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碎碎念:写文好累orz,以及总是让丁公公露了个脸,不然就要达成攻不出场一章完结的成就了。这边其实很多地方觉得用余大人有点突兀,但是。。。本白懒得找余大人叫啥了,所以,嗯,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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